今天天氣很冷，「上學的路上買杯熱可可暖身吧！」我這麼想着，從母親的錢夾裏多拿了幾張紅色鈔票，面不改色地下樓吃早餐。

 

        吃早餐時，我和弟弟、爸爸都不是什麼能言善道的人，低頭啃着包子，吃着白粥。耳邊來來回回只有母親叨念的瑣事。她中氣十足道：「別天天只顧着玩手機！有空就該幫媽媽洗洗碗、疊疊衣服！有嘴嫌地髒，怎麼沒手自己掃啊？真是前輩子欠了你們……」她抱怨完家務事，開始講起我和弟弟在學校的所作所為，不外乎老師口中對我們的投訴，以及拿哪家哪戶同齡孩子與我們作比較。

 

        弟弟不服地反駁，結果換來母親更大聲的數落：「你還頂嘴？我天天像媬姆一樣伺候你們，你們連一句謝謝都沒有。沒有感謝就算了，見到我就說我煩，教育你兩句還嫌我吵！我說你們，不是為了你們好嗎？怎麼會這樣講？」弟弟學乖了，閉口不言。

 

        母親審視弟弟，問道：「你剛才不是說上樓換衣服？逗留了十分鐘才下來，怎麼還穿著睡衣，你是不是偷偷在玩手機了？連這點時間都不放過？」我皺眉想，當時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嗎？當即看向弟弟，他低頭喝粥，一副承認罪名的樣子，十分不對勁。

 

        「你平時不是先走的嗎？」「唔……今天不是很忙，我和弟他一起上學。」聽聞對話，弟弟笑了一聲。他說：「什麼叫做作賊心虛？」感受到話語之間的諷刺，我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。心知這小子平日就這麼口沒遮攔，母親肯定不會起疑。但仍被他這句話刺中了，我的心跳快得不聽使喚，眼珠子被釘住似的，呆滯地直視前方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，怕他把事情披露，也不敢跑出去。

 

        路上他沒安好心，威脅我分他兩百。贓款被分走一半，我心疼不已，沒買熱可可，只奢望他像腳下的雪地一樣，把我骯髒的腳印蓋掉。

 

       冬天的夜晚來得比夏天的早，四周黑漆漆一片，黑天白地成了強烈的對比。光禿禿的樹上找不到一丁點的綠，街上都是正在回家的人。我呼出寒氣，疲憊地推開家門。入眼的是母親滿臉淚痕，聲音哭得沙啞，明顯是痛罵過某人，沒想到事情還是敗露了。母親冷冷地看着我，說道：「你走吧，帶着你弟走，我不要你們姐弟倆了。」她沒打我、沒罵我，彷彿陌路人。

 

        我裝沒聽到她要我們走的話，只伸手去拉母親的衣尾，想向她道歉。道歉的話還沒來得及說，她已打了我一下，手臂上傳來辣辣的刺痛感，我的心卻凍結成冰。弟弟臉上頂着兩個巴掌印，坐在沙發上哭，他承受了媽媽情緒最激動時的怒火。我捂著手臂，茫然地安慰自己：等媽媽氣消了就沒事了，到時再問弟弟事情的來龍去脈吧！

 

        洗衣服、做飯、看電視……直到上床睡覺，媽媽都沒理會過我，沒說過一個字，沒看過我一眼。被窩很暖和，是媽媽今早給我鋪的，暖意綿綿。我偷偷擦拭眼淚，心亂成一團，一時不知如何是好，度過着這難忘的冬夜。